滄浪之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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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欲——星之潮汐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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纱雾:

二、星宙

在星空彼端,默苍离睁开了眼。

黑暗如衣将四周重重包裹,星辰的遗骸破碎成环层叠如浪,他的飞船有如行驶于一座墓地,越向前行就靠近死亡,残存的星屑鳞火照不亮归途浩淼。

这光芒于宇宙漫长寿命中不过转瞬,跨越时空到达海境却需要悠久时光,而当最后一缕残焰也燃烧殆尽,死寂与荒芜成为永恒的主宰,仍有一艘飞船在荒骨与尸骸中穿行。

那艘飞船外表早已破损不堪,勉强保持着形如古剑的修长,利刃蒙尘古拙沧桑,剑锋不再锐利却仍执着指向航道前方,剑柄上斑驳伤痕下深镌二字——墨狂。

这是时光的余烬,也是历史的残痕,百年前有人完成了一项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壮举,凭借当时的科技水平将飞船送入太空并不困难,但要让它屡次濒临崩解与毁灭的边缘却依旧保持完整,直至旅途终点,需要的却不仅仅是决心和毅力。

有些人喜欢将其称之为神迹,但那些人里绝对不包括默苍离。

古老的维生装置开始运转,减压,升温,生命指征上升至常态,茫茫白雾里一只手推开冷冻舱盖——

他乘剑而来,如约苏醒。

有些事物难以抵御时光的影响,于维生舱旁留下数堆残灰,难以拼凑出原本的模样,还有些只是蒙尘晦暗,一朝苏醒仍能焕发光芒。

船舱中只有微光,为了节约能源,整个旅途中飞船系统皆以最低效率运转,而今随着他的苏醒,世界亦醒来了。

机械臂恭敬送来淡青色的长袍,古老式样的袍角有墨色羽纹深烙入丝线,不知出自哪个恶趣味的女人之手,默苍离面色淡然如常将其换上,淡漠视线不经意扫过维生舱旁边。那里悬着一颗水晶生态球,球中水质清澈,底部一只不大的贝壳慵懒张开条细缝,数颗气泡从中飘出缓缓上浮。

他不是这艘飞船上唯一的旅客,被某人偷渡上船的海贝任性占用着一隅人造阳光,时隔百年居然还活得相当滋润。

这点损耗已被预先计算在内,他的目光未曾停留,几步穿过灰烬,手一扬整片光屏升起,飞船震颤着抖落尘埃,低鸣转为高亢,他信手点划便让墨狂复生,无数信息流滚过光屏,汹涌如潮。

其中有系统自检时给予的反馈,更多的是一条每隔24小时就重复一次的呼叫。

他于数据流中捕捉到了那条信号,神情依然淡漠,只有眉梢轻扬,指拨点划几次操作,一道电磁波循径而返。

系统要完全恢复运转还需不少时间,信号传至海境再度回归至少需一个小时,默苍离发出讯息后便阖眸静立,半失重环境中青色长袍如羽翼飞扬。

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,因为无论此方还是彼方,他们都已等待了数百年的时光。

…………

龙涎口已然入夜,偌大科研基地中只有一栋楼还亮着灯,欲星移一如既往地走下楼梯,采访占用了他不少的时间,但仍来得及赶上信号发送,这方面的计算他向来不会出错。

一枚刺眼的红灯在他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骤然亮起,徘徊在长廊中的黑暗被约定好的信号驱散,走廊尽头封闭已久的门扉徐徐打开,门上代表通行的鲜绿首次取代了金属锈灰。

海境等待这个讯息已有百年之久,那时的龙涎口外还是一片广袤碧海,潮升时有星光洒落在海面……

时间证明了何为沧海桑田,昔日碧海蓝天如今只剩下沙漠荒凉。

等待已久的时刻骤然降临,他反生出些茫然无措,怔愣片刻方肯继续前行,不疾不徐的步履平添庄肃,思绪却不可避免的越飘越远,直至踏入门中仍觉置身梦中。

门后只有一扇光幕,他启动接受程序时身后的影子竟然有些颤抖,电磁波经过翻译转换成文字,简洁一如默苍离给人的印象。

“墨狂苏醒,潮汐计划启动。”

浩瀚宇宙里光的传递速度最快,但即使以光的速度前行,要追上星空彼端的飞船也需一个小时。

不多不少,一个光时,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。

尘封的历史被重新唤醒,无数思绪在欲星移脑海中翻涌,最终化作电磁波的却只有一句。

“你好,我是欲星移。”

一个小时后,讯息传回,只有三个字的简单回答,却让他凝视良久,终是一笑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交流就这样建立了起来,每一次发送与接收都要间隔一个小时,这让欲星移有足够的时间,从容将他们的谈话内容记录下来。

“先澄清一个误会,我并不是阁下熟知的欲星移——他是我的曾祖父,我只是继承了他的名字。距离阁下离开星盟已有一百九十六年,若他还活着,相信将是海境历史上最长寿的鲛人,但很可惜,我并不是他。“

“你在浪费时间。“

欲星移无声轻笑,舒展开来的眉宇中带着些许自嘲,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那人接到信息时的冷淡神情,一边校正系统数据一边随手回复。

墨狂初醒,需要收集的数据浩瀚如海,留给默苍离的时间却十分稀少。

以管窥天,以蠡测海,曾经他们做到了前者,现在他需要完成后者。

“必要的自我介绍被当做浪费时间,看来真是我做人失败。那就切入正题,墨狂的状态如何?两百年来星盟的科技同样发展快速,最快的光脑运算速率比阁下所在时提高了一千三百四十六点五倍,所以我提议,由阁下主导数据收集工作,完成一阶段后发回星盟,由我协助阁下进行计算,相信阁下明了,这是目前最有效率的模式。”

欲星移字斟句酌的撰写着回复,确认发送后却发现仍是免不了赘言闲语,这大抵也是他继承下来的习惯,与他的曾祖父相同,即使面对迫在眉睫的危机,却仍要存一分贵族式的优雅从容。

“航道出现偏差,需要七个小时零六分钟进行校正,距离既定目的地还有0.0073光年,根据双方速度,预估墨狂与目标将在177个小时后相遇,以你提出的运算效率勉强够用,但,你只有一次机会。”

默苍离毫不客气的下达指令,欲星移笑叹着摇头,起身冲了一壶最浓的百里闻香。

他记录时用的是从古旧木匣中拿出的淡青笔墨,比起更为便捷的光脑录入,他更想以这种方式为一百九十六年的等待落下注脚。

据说那匣中的笔是以羽国青鸟的羽翼做成,而墨中掺杂了深海中的黑珍珠粉末,写出来的字,便是天下最深邃的黑。

一条墨线将来往问答分隔成两栏,默苍离名后简明扼要的回答与他舒缓从容的口吻形成鲜明对比,每当青羽落下时,他总有错觉是在撰写流逝的时光。

那是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状态,明明从未见面却心有灵犀,明明相隔万里却互有牵系,就像星辰引动潮汐,他在彼方发问,他在此方作答,大量数据汇总至基地内建的主控光脑“沧海珍陇”,以固定每小时一次的频率更新着外行人眼中晦涩难懂的函数架构。

他们以数据进行交流,用答案彼此印证,除却公式与函数,不谈当下,不问过往。

模型就在这样的交流中逐步完善,往来简短的信息间或附有几句闲谈,大多由欲星移发问,看默苍离心情作答,有回应的几乎都是关于潮汐计划的细节。

譬如一百九十六年前,那位同样名为欲星移的鲛人,如何同默苍离一起,开始了这个实现可能性几乎为0,被誉为移星换斗的狂妄设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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