滄浪之狼

爱挖坑,挖了不填
常年从北极圈到南极圈游荡
#文章若有缺少往三十六雨去

攻心為上1 (赤羽.巫教幼年溫)

往恨,饮下此酒,便会让饮者回到最为憾恨的过往中,重新经历一次过往之恨。

往仇,饮下此酒,便能进入往恨者的过往之中,影响其体验,借此挑动心魔,引导往恨者步入自毁。


然而赤羽信之介倒认为这两种酒有更好的用处。

比如用这两种酒改变人过往体验,使浪子回头、使被宠坏的孩子学会纪律、使来不及解开误会就分离的人重来一遍。


此酒用处,当真多不胜数,但西剑流也只有这么一小点,只能用在刀口上了。

比如说,将这酒用在他那奸诈狡猾、心狠手辣的对手,神蛊温皇的身上。


昨日赤羽好不容易让温皇投降于西剑流,可与其说是他强逼温皇投降,不如说温皇是自愿投降的,其举动太过可疑,但身上又有不少利益可榨取,杀不得,便带回西剑流。

又要从温皇那里拿取利益,又要防温皇活着威胁西剑流,赤羽不得已出此策。


攻心为上。



温皇被赤羽强迫着喝下一杯酒,他本以为酒中有毒,心道赤羽什么时候爱做无用功,却发现这酒没有半点不对劲。

难道赤羽就真的只是想喝杯酒?唉,这倒也符合那军师大人的性情,可强迫喝又是怎么样呢?

温皇虽阅览过万卷书籍,可天下之大,总有他从未见过之物,一时倒也猜不准那是什么。

夜半无事,给自己诊脉,身体并无变化,他便睡下了。


赤羽当晚喝下往恨酒,喝毕便带着严肃认真的心情睡下。

温皇此人,会有怎样的恨实难以让人猜想。

虽古人有云:攻心为上。

但弄不好,被攻心可是就比下策还下策了。



于睡梦中载载浮浮,赤羽猛地惊醒,感到自己靠着墙,睁眼看,一群穿着奇异而彩色的人们来来往往。

他起身四顾,忽地看见一黑发孩童,身形娇小,一对乌亮亮的大眼本应可爱招人喜欢,可那双乌黑眼中,却少了几分孩童天真,多了看透世情的冷漠,让人见了不自觉有些违和感。

赤羽立刻就认出那是温皇。


温皇低头手里玩着一只毒虫,坐在那里,像是在等人,周围人来来去去,似乎对他有些敬畏,没人敢上前搭话。

赤羽心想,不过就是一名孩童,周围人如此敬畏,莫非温皇在此有什么特殊身分?

这时几名孩童玩闹着跑过,一看见温皇,露出畏惧的模样慌慌张张跑走了。


赤羽微微皱眉,走上前去搭话。

「你叫什么名字?」

温皇显然玩毒虫玩得正欢,并没有搭理他。

「你是温皇吗?」

温皇抬头看了赤羽一眼,然后有些讶异,赤羽的服装风格,他从未见过。

他带着好奇的眼光,用软软的声音问赤羽:「你是谁?」

「赤羽信之介,你是温皇吗?」

「我是。」


「你在等谁?」

「等爸爸。」

「我是外地来的异乡旅客,不清楚这里的状况,你爸爸是这里的村长吗?」

「是族长。」

「怪不得周围人对你敬畏有加。」

「嗯...你找我父亲有事?是为了买蛊吗?」

那成熟得好像在接待人的语气,让赤羽不禁怔了怔。

「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为了买蛊而来?」

「外地人,你来这里不是路过,而是别有所图,你看我的时候,眼中有欲望。」


赤羽眉头一挑,有些惊奇,唉唷这孩子看上去才几岁?

可能神蛊温皇真的是个怪胎,无法以常理衡量。

「我确实有所图,但不是为了蛊,而且...难道买卖蛊虫是由你一手负责吗?」

「虽非我负责,但你想买的蛊,我都有权卖你。」

「...」

年纪轻轻就做生意,很不错,有前途。


赤羽坐在温皇身旁,静静等待他父亲过来,没多久,一名面容枯瘦的高挑男子走来,要温皇跟他走,同时奇怪的看着赤羽。

「这位先生,来我邯卢族有何事?」

「族长,在下赤羽信之介,是一名外地旅客,听闻邯卢族毒术高超,特来见识。」

「喔,赤羽先生愿意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,就为了一睹我族毒术,荣幸至极。」

邯卢族族长扯开嘴角笑了笑,问赤羽要不要他帮忙安排住宿,赤羽当即应下了。


邯卢族族长的房子很大,有不少空房。

赤羽随意挑了一间住下,就开始试探温皇的往恨到底为何。

最开始他只是常常去温皇那里找温皇聊天,毕竟年龄差距甚大,没什么共同话题,于是赤羽就拿东瀛当故事讲给温皇听,偶尔问上一两句邯卢族的习俗和生活习惯。


没有几次,赤羽就发现温皇有固定的某段时间是不在家的,就问他去做什么了?

温皇只回答:「帮父亲养蛊。」而后随便带过话题。


赤羽心想,这倒也不是很可疑,又想,难道温皇平生最恨之事,就是帮父亲养蛊导致他少了游玩时间?

这猜测虽荒谬,但用在温皇身上也未必不可能。


温皇原先有些生疏,但赤羽去的次数多了,渐渐将赤羽当成熟人看,后来赤羽固定到来的时间,温皇会为他准备一些点心茶水,坐在桌边,带着期待的表情等他走进门里。

赤羽心想,就算是温皇,这岁数也做不了妖,还是很好哄的。


眼见温皇日益信赖他,赤羽就旁敲侧击,问他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。

「不顺心的事?」

温皇听后沉默着想了很久,忽然反问赤羽:「你问我这个是想做什么?」

赤羽真假参半的回答:「算是关心吧。」

「...没有。」

「若真没有不顺心的事,何必想那么久。」

「这个阿...就是蛊虫培养不顺利,不管哪天都会有的事,怎么能说是不顺心。」

赤羽略略有些怀疑,但也不多做纠缠,话语一转,说起了东瀛的怪谈。


温皇那里打听不出什么情报,赤羽就决定出外打听,这几天他住在族长家,不少人常看到他接触温皇,应当对他有点印象了。


哪知上前靠近人,对方都用一种又敬又畏的眼神看着他,很是警戒,赤羽感到很奇怪,一个个问过去,终于,有个老丈愿意告诉他一点事情。

「那孩子天生就有才华,现在正在研究三途蛊,外地来的客人,我善意的劝告你,最好别再接近他,哪天被他身上的三途蛊毒死都不知道。」

「三途蛊是什么东西?」

「那是一种很凶残的蛊,我们这些长年接触毒物的人也是一沾即死,而且它难以控制,最近几天三途蛊又失控,毒死了三个人。」

「嗯...多谢。」


知道人们不愿意靠近是温皇的缘故,赤羽到外边猎了几头野兽,拿兽皮换邯卢族的衣物,再将头脸稍作遮掩,混在人群中继续打探消息。

这里是巫地,苗疆一处偏远且难以抵达的地方,此地多毒虫猛兽,居民以蛊维生,用蛊虫驱赶野兽,清除农害,甚至养殖专门食用的肥美虫子。


缺少的布匹、工具、盐...等物品,则是拿毒蛊与外界交换,巫地毒蛊特殊,种类千奇百怪,应有尽有,不时会有商人冒着毒虫猛兽的危险,到此换蛊拿去外界卖。


而巫地之中,部族林立,其中养蛊技术最好,势力也最大的部族,当属忌族。


就赤羽打听到的情报,他所处的邯卢族近年养蛊技术突飞猛进,隐隐有要超过忌族的势头。

甚至邯卢族最近打算培养一种极为厉害的蛊虫,此蛊虫一旦完成,便可称霸巫地,无人能敌。


赤羽猜测,那可能就是先前老丈所说的三途蛊,这三途蛊听上去这么厉害,他自然该去看一眼,而且这可能跟温皇所说的不顺心有关。

他也不怕被三途蛊毒死,这是在梦中,也许他会痛、会受伤、会生病,但绝不可能死亡。


主意既定,一早起床后,赤羽就远远跟踪温皇,果真一路寻到开发蛊毒的场所,偷眼进去看,蛊虫所要的材料五花八门,数量甚多。


这里就只有温皇,没有其他人在,赤羽心中疑惑为何如此,就见温皇拿出数只蛊虫放在蛊箱中。

蛊箱对温皇而言有点高,他放蛊时会些微的卡到腋下,微微惦高脚步。

接着温皇伸手让其中一只虫子咬手指吸血,赤羽看那蛊虫颜色鲜艳,恐怕是有罕见剧毒,暗暗抽了一口气。

那只鲜艳虫子吸了温皇的血后浑身肿大,被温皇催促着去咬放在蛊箱中央的蛊虫,那虫子极度不愿,几度挣扎,最后勉强上去咬了一口,立时毙命。


温皇重复几次如此动作后,中央的蛊虫明显长大了一点,被他收了回去,接着开始清点养蛊的材料,分配养蛊的药材成份,赤羽看见他在一篮空了的篮子前沉思,想是缺了材料。


此时赤羽听见人声嘈杂,知道是其他邯卢族人到来,他当即施展轻功,摸回自己的房间,等了一会,他算好时间,等温皇回到家摆好茶点,才迈步往温皇的房间走去。


一进门就看见温皇垂首皱眉,俨然一副小大人在为财务苦恼的模样,赤羽看着有些好笑,温皇发觉他进门来,当极舒展眉毛,期待的望着他。

「赤羽,你再给我讲红鬼与青鬼的故事好不好?」

「不是说你不喜欢这个故事?」

「哎...再讲一次给我听嘛。」


温皇看赤羽拿扇子掩嘴笑,眯着的眼睛示意我再考虑考虑,他的手在桌面边缘抓了抓,考虑了一会,忽地跳下椅子。

赤羽困惑的看温皇想干嘛,只见小娃娃犹豫着挪步到赤羽身边,抓着他衣角,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。

「讲嘛...」

赤羽觉得心口被一支箭洞穿了,忍不住把温皇团子抱起来,肆意揉捏软软的脸蛋。

...总感觉有点忘了来这里的目的,然而赤羽还是享受的抱着温团子,吃着茶点讲起了故事。

故事大概是这样的。


从前有只红鬼想受人们喜欢,所以在自家门口放了『欢迎人类』的牌子,准备好吃的茶点等人类到他家里作客,但是人们不相信鬼会做好事,都不肯上门。


于是红鬼的好朋友青鬼就给他出了主意,由青鬼去人类的村庄肆意破坏,然后红鬼出来阻止将他打跑。


于是从此之后,人们觉得红鬼是好鬼,常常到红鬼家作客,而青鬼为了避免红鬼跟他往来后又被人们看做是坏鬼,便悄悄的离开了。


「后来红鬼就跟人们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?」

「嗯,你喜欢红鬼?」

温皇摇了摇头:「两个都不喜欢,但是好羡慕。」

赤羽略为疑惑:「羡慕什么?」

「他们有的我都没有。」

「你没有的?」

温皇低头想了一下,忽然笑了笑。

他的小手抓着赤羽的大手,放在脸颊边蹭了蹭。

「我有过了。」


「?」赤羽有些不明所以。

「赤羽,你什么时候要离开?」

「这个...三个月后。」

「骗人。」

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,所以报了长一点的时间。」

「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?我能帮你。」

有什么目的?这不是自己常常问温皇的话吗?

赤羽想着忍不住笑出来,他能明白为何每次见温皇,对方总挂着那种微笑。

「我不能告诉你。」

「那...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?」

「什么事?」

「三天后的晚上,你先离开邯卢族一天,去哪里都好,一天过后你再回来。」

「不。」

温皇皱眉看着他,有些生气。

「为什么?这不困难吧?」

「我离开后,这里会发生什么吗?」

「你不会想看到的,我也不想在那时候看到你。」

温皇神色有些冷了下来,像赤羽最初见到那样,不再有一点亲昵的模样。

赤羽心知,三天后也许就是关键。


那三天赤羽不再往温皇那里跑,而是频繁换装,扩大了打探情报的范围。

他得到了新的消息,邯卢族近来接二连三的遭到断交,而三途蛊有数种材料仅特定地区有,一旦接二连三的断交,三途蛊自然因材料中断而暂停研发。

而邯卢族频繁遭到断交的关系...赤羽推测,是因为忌族,三途蛊既然号称无敌,忌族做为巫地霸主,自然是极为忌惮,其他部族恐怕是害怕遭受牵连,先一步断绝往来了。


那在之后就只有一个问题了,忌族何时动手?以温皇的反应,是三天后吗?

赤羽猜想,也许忌族灭了温皇全族,所以这里才是温皇过往中最为憾恨的一段时光。

他只要推一把手,比如说,在这里...赤羽忽地想不出方法。

该怎么做才能让温皇恨到自毁?辜负他的信任?劝他自杀?


到了第三天夜晚,赤羽在邯卢族外交找了个高点,四下张望,毫无兵马。

奇怪,那为什么温皇要他离开一天?

『离开邯卢族一天。』

赤羽细细想着这句话,突地往回跑。

他心里有极为不详的预感,温皇一定出事了,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?

等一等我,温皇。


一进部落,杳无声息,四下都无发生变故的模样,赤羽忙跑到温皇的房间去找人。

空的。

房间是空的,那温皇到底去了哪里?

那个答案赤羽想不出,但当他在族长家将一间又一间的房间找过之后,看见了一具尸体。

那是个枯瘦而高挑的男人,也就是温皇父亲,温皇的手里拿着一把比起他身形来说过于巨大的刀,一点一点用磨的方法切下首级。


赤羽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了。

「温皇...你在做什么...」

他看见温皇身旁放了一个盒子,大小刚好够装人头。

随着一声声顿响,一颗人头滚在地上,温皇捡起来,小心将他的父亲放进盒中,盖上盒子。

接着从怀中拿出小刀,刀身不长,但已足以致人于死地,刀锋上还染着鲜血。

「赤羽,你果然来了。」


温皇眼中一片空茫的冷漠,与他手上的小刀交辉相映。

赤羽不可置信中,还是推测出了温皇这么做的原因。

「你想向忌族投降?」

「是。」

温皇又问赤羽:「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?」

「忌族向邯卢族开战,邯卢族必败,但在那之前...」

「等到了那时候,就来不及了。」

「就因为那样!?」

「我对杀你没有兴趣,如果没有事,你可以走了。」


赤羽一边胆寒于温皇的所作所为,一边整理着脑中思绪。

他心乱如麻,只乱七八糟的想这想那,忽地想到,温皇最憾恨的过往...


赤羽稍稍镇定下来,试着往温皇靠近一步,温皇的表情出现了裂痕,像是很难受的表情,可又随即恢复原样。

「若我要杀你,你会毒死我,是吗?」

赤羽又前进了一步,温皇延迟了一秒,像烫到似的后退了半步。

「不要过来。」


赤羽深呼吸一口气,大步跨去,温皇反射性投毒到他身上,赤羽只觉身上微痛,接着哪里都失去了知觉,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死,毫不犹豫的上前拿住了温皇手腕,将小刀卸下来丢到一边。

温皇终于慌乱起来,照理说,赤羽中了他投的毒,立刻就会死亡,那是最上等的毒药,中毒者死得几乎毫无痛苦,那是他专门留给赤羽的。

「你也百毒不侵?」

赤羽不答,蹲下身抱住了惊慌中的温皇,他能感觉温皇全身都在发抖,就像雨天被淋湿了的小动物一样,浑身都是冷汗。

他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,而他小时候,也整天都为了成为忍者而整天训练,但他曾看过普通人家是怎么安慰孩子的。

赤羽伸手轻轻抚慰温皇的背,一下又一下,温皇低低在他怀中哭出声来。


空间开始模糊,看来梦境要结束了。

赤羽心想,自己什么都没干,太好了。

他怀里的温皇似有所觉,抬头问他:「你之后会继续陪我吗?」

「一定。」

前提是你愿意让我陪,赤羽微微苦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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